這兩個人,她是有印象的。
每次顧石他們找茬的時候,都躲在最後面,什麼不說什麼也不做。
雖說有那麼點袖手旁觀,但聽得方才他們所言,是擔心家人被顧石尋釁,那也算是情有可原。
葉柒願意給他們個機會。
見葉柒這麼問,兩人不約而同點頭道:「小人願意!」
葉柒又問道:「你二人叫什麼名字?」
「趙三兩」
一身灰衣的中年漢子如實答道,在他身旁那個年歲看起來和盧青差不多大,眉角邊有一塊拇指指甲蓋般大的胎記。
因葉柒坐得離他有些距離,便揚聲回答:「我叫孫秀。」
這名字聽起來秀氣得很,倒像是個姑娘。
葉柒點了點頭記住了這兩人的名字,同木頌清道:「木大哥,趙三兩和孫秀兩人,我們暫且留下。」
木頌清點了點頭:「聽你的。」
葉柒臉上的笑加深了幾分,其他夥計見葉柒遲遲不問他們,有人心焦憋不住,問道:「小姐……那我們呢?」
葉柒的笑淡了幾分,剩下的這些,先不說受了多大的威脅,但平日里叫囂挑事都少不了他們的份,若是心中真沒半點別的念頭,又何必做出如此行徑呢?
或許如他們所說的,李卯和顧石具體做了些什麼他們不知道,但是助紂為虐這一點來看,她是萬萬不能再將他們留下了。
「你們?」葉柒道「明日來店中取本月的工錢,往後便不用來了……」
葉柒此言一出,剩下的夥計臉色一陣灰一陣白,若是早知有今日的下場,他們又豈會犯錯呢?但是世間沒有後悔葯,多行不義必自斃。
也不知是誰開始的,四五個漢子當堂落下淚來。
葉柒吩咐葉管家悄悄將李卯顧石扭送去官府,管家叫了兩名家丁把人綁了塞了嘴壓上了馬車,顧石本還不死心,掙扎著不讓家丁動他,還意圖往葉柒面前沖。
木頌清輪椅一橫,擋在了他與葉柒之間,家丁也緊著趕來,將顧石的手一個反剪。
木頌清手往門口一揚:「請!」
顧石便被扭送了出去。
葉柒從他身後探出了頭,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:「嚇死我了,他方才眼神凶得很,我還以為他要打我呢!」
木頌清道:「我不會給他機會的。」
木頌清說這話時格外認真,葉柒心頭的小鹿雀躍了起來,再轉頭看地上跪的那些,也沒有先前那般不順眼了。
那四個夥計哭得著實慘烈,震得葉柒耳膜發疼。
她奇了怪了,這一個個哭得這般委屈,弄得像是她欺負人一樣,可明明做錯事的是他們呀,早前被催債時,她都還沒哭呢!
木頌清瞥了一眼抽抽噎噎的四人,拉著葉柒到了一旁:「若是背了不好的名頭,這些人出去怕是再難找到營生的活計……」
葉柒懂了木頌清這話的意思,她雖惱他們為虎作倀,但並不想將每個人都趕盡殺絕……
葉柒思索了一番,轉身說道:「這樣吧,對外,我只會說酒館因李卯的緣故,傷了根基,因此要開源節流才會辭退部分夥計,我再多給你們半月的工錢,你們走後好好找一份事做,可莫要再犯糊塗了!」
「謝謝小姐!」
四人七嘴八舌地感謝葉柒。
「不必謝我!若是你們再行惡事,我便將你們做的這些事通通公之於眾!」
四人唯唯諾諾地點頭。
「還有,回去之後不準亂說話!」
因著糧庄的張掌柜那還沒處理,葉柒不想將動靜鬧得過大反倒是打草驚了蛇,讓張掌柜做了準備,她威脅了幾句,讓他們不得泄露半點剛才的事。
「走吧!」
葉柒不想多說,這四個人也算識趣,知道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是葉柒手下留情了,便紛紛拿著自己的東西告辭離開,走前向葉柒打了包票,自己絕對不會亂說話。
葉柒知道他們不敢,若是說了,自己的前程不保,就讓家丁們放了行。
木頌清很是欣慰,微微抬頭笑看著葉柒誇道:「阿柒做得真不錯!」
葉柒洋洋得意,欣然接受了木頌清的誇獎。
「不過,事情還沒辦完,木大哥你陪我去趟銀庄!」
因葉柒回來的恰是時候,她本想著要找個切入口將李卯顧石一併處置了,卻沒想到人自己將機會送上了門,酒坊內部的問題,從進門到解決花了不到一個時辰。
見著時間充裕,葉柒便想將阿翁給她的銀票換了。
葉老爺子此回借了她一千兩銀子,銀票是自家旗下的銀庄的,光是長安城就遍布了四五家,葉柒就近找了一家,先兌了五百兩,從中取了欠糧庄的二百四十兩另放在一個盒子內,又拿了二十兩給花雕做日常的開銷所用,剩下的銀子和銀票都交給了木頌清。
「木大哥,這些錢你都收好了,往後咱錢莊的賬房恐怕也要讓你先暫代了!」
「你倒是不怕我與李卯一般?」木頌清奇道。
葉柒歪了歪頭:「你和他不是一類人。」
「人都會變得貪婪…你怎知我不會呢…」
「我信你啊!」
葉柒這一句坦坦蕩蕩,還帶著幾分天真,木頌清已經不記得葉柒說過多少回了,但是這神情一如最初那般對他充滿著信任。
木頌清嘆了一聲:「你往後還是長些心,若是以後被人騙了可怎麼辦?」
「反正,木大哥你不會騙我的!」葉柒沖著木頌清笑道。
一筆巨款在手,木頌清面不改色,看都沒看一眼,便讓盧青好好收好,這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手頭寬裕之人,可偏生對錢財好似糞土,似乎只要清茶淡飯,足夠生活也便足矣。
這些就像是已經刻入了他的骨髓一般,裝也是裝不出來的。
而葉柒就是喜歡他這份淡然!
木頌清哪知葉柒的小心思這般多,盯著盧青把東西收妥之後,便到:「是直接去糧庄,還是先吃飯?」
葉柒不想在煩心的事上拖太久:「去糧庄吧,處理完之後,咱們踏踏實實好好地吃一頓好的!」
木頌清點了點頭,盧青扶著他上了馬車,葉柒緊跟其後,見木頌清從馬車內的盒子里取出了賬簿與筆,她目瞪口呆:「木大哥,你這麼快就開始做賬了?」
「既然是你交代我的事,我當然得放在心上。」木頌清沒有抬眼,落筆寫下收入一千兩紋銀以及明細,末了又問了一句「對了,這錢是你阿翁給你的?」
葉柒摸了摸鼻頭:「與其說是阿翁給我的,不如說我是向阿翁借的。」
說著她伸出兩根手指:「兩倍利呢,我阿翁從不做虧本生意。」
木頌清了悟地點了點頭,把這些方才得到的信息也一一記了下來。
葉柒苦著臉道:「這欠債還得記這麼仔細呀?」
木頌清收了紙幣道:「自然,有借有還,借誰還誰,利幾分都得清清楚楚,不然這賬面上豈不是都亂了?再說……你這銀子若是要還,還是得從鋪內收入走,這相當於提前預支……更是得記清楚了!」
葉柒縮了縮脖子,莫名覺得肩頭的壓力大了幾分。
兩人說話間的工夫,馬車到了錦州糧庄。
早前葉柒多留了一個心眼兒,因此他們到的時候,張掌柜還未得到消息。
在告知了他們是來找張掌柜將先前的帳好好了結一下後,糧庄的夥計進去通報,不一會兒就又回來道:「掌柜的請你們進去。」
張掌柜正在房內美美地喝著他的小酒,見著糧庄夥計帶著葉柒和木頌清一行進來,便將酒杯放了下來。
「這不是葉小姐嗎?這麼大的陣仗,是來還錢的?」